作者|薛亞萍 來源|字母榜(ID：wujicaijing)

董宇輝的離職，讓東方甄選今日股價跌幅一度逼近30%，俞敏洪不得不出面回應一切。

按俞敏洪的說法，東方甄選和與

7月25日，東方甄選發布公告，宣布董宇輝離任東方甄選。同時，向董宇輝出售與輝同行100%的股權，交易金額為7658.55萬元。而后，俞敏洪補充聲明，這筆股權購買款由“俞敏洪按符合上市公司規則和公司章程規定的方式予以安排支付”。

消息一出，持有東方甄選股票的小股東們坐不住了。

在7月26日東方甄選的股東大會上，俞敏洪闡述了自己的“安排”：股權購買款7000多萬元將通過新東方與董宇輝的某種合作關系來進行支付，它會符合新東方在美國的上市公司的所有規定，沒有侵占到任何東方甄選的利益。

這一次，俞敏洪在處理和董宇輝的關系方面相當體面。但外界仍會疑惑，雙方何以走到徹底切割的局面，畢竟，與輝同行直播間的銷量早已超過了東方甄選直播間。

股東大會上，俞敏洪再次解釋了為何一定要剝離與輝同行，“對與輝同行的剝離，非常遺憾，也是不可避免的，對公司發展也是有好處的。

俞敏洪起初是想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互不干涉，“但這是天真的想法，實際上受到了外界環境的嚴重干擾，內部也有一些磕磕絆絆。”他表示，東方甄選管理者、主播的心態都受到了巨大的傷害。人員狀態不穩定，主播也會犯一些小錯誤，也會引發網絡上的進一步攻擊，給公司的發展帶來了巨大不確定性。

“如果不分開，未來兩個平臺會互相絞殺。董宇輝也希望有更大的發展空間，不考慮獨立式不行了，與核心管理者進行了溝通，最終決定與輝同行獨立。”

羅永浩也早在去年12月分析過東方甄選“去董宇輝化”的更深層次的原因：小作為風波并沒有徹底結束。東方甄選一定會推進“去董宇輝化”，“因為如果只是靠董宇輝一個人賺錢，不管分給他的錢是多是少，東方甄選在資本市場都還只是一家MCN，只有完成“去董宇輝化”，才能講得通電商公司或品牌產品公司的故事，而這兩種類型的公司估值是天壤之別。

這些正是俞敏洪愿意拱手送出一塊優質資產的原因。

對于東方甄選與大主播的切割，分析師們已經給出了積極的評級指引?；ㄆ旆治鰩烝lice Cai等發表研報稱，董宇輝離職將減少東方甄選對明星直播的依賴，專注于自有品牌的可持續增長，維持對該股的買入評級。并表示東方甄選致力于簡化運營，專注自有品牌業務，通過重新定位以實現可持續增長。

誠如羅永浩說的，去董宇輝化無可厚非，但此前引發巨大輿論危機在于，“操作過程太欺負人了”，這一次俞敏洪吸取了教訓。

根據股東會公布的最新信息，這半年，董宇輝從與輝同行獲得的個人收入達到1.4億元；與輝同行賬目上的1.4億元凈利潤，本該屬于東方甄選，但是用于補償董宇輝“由于工作期限沒到被收回的股權”，東方甄選將這1.4億元也贈予與輝同行。

體面的處理終于幫東方甄選挽回了市場聲譽。就在公告發布的當晚，近900萬人涌入東方甄選直播間，“祝愿東方甄選越來越好”。

按俞敏洪的說法，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走進了“合則兩敗俱傷，分則兩利”的局面，但短期內，無論對東方甄選還是董宇輝來說，都需要面臨巨大的考驗。

東方甄選剝離了一塊優質資產，營收和流量無疑都將受到巨大影響，股東會上，俞敏洪也試圖向外界證明東方甄選主播團隊的實力。“在這一輪的波動以后，東方甄選現有的主播已經比較成熟了。”俞敏洪說，現在他是親自在帶主播，幾乎只要有時間就跟主播們進行交流，對他們的心態來進行管理，也對他們進行鼓勵。

董宇輝的挑戰也才剛剛開始，如今的與輝同行是一個擁有150人的團隊，隨著與輝同行的迅速擴張，董宇輝的管理重任被進一步放大。未來或許將面臨俞敏洪曾遇到的種種管理問題。

在股東會上，俞敏洪明確表示，“與輝同行出去后，自己個人不會參與與輝同行任何的資本運作投資和發展中去。東方甄選不會持有與輝同行股份。”

至此，董宇輝徹底結束了自己在東方甄選的三年歷程，也從一個頭部主播，變成了企業家。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也正式從同事，變成了競爭對手。

俞敏洪今日也給與輝同行的主播和東方甄選的主播寫了一封信，“兩個公司是有競爭的，但我希望是一種友好的競爭，甚至是互相加持的競爭。”

一

董宇輝和東方甄選最核心的矛盾，一直都是東方甄選現有的利益分配機制，不足以匹配董宇輝當前行業地位現實之間的矛盾。而此次雙方切割，備受關注的也是，董宇輝能夠得到些什么？

首先，董宇輝將得到與輝同行的全部控制權。

企查查信息顯示，與輝同行（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為董宇輝，當前的股東信息仍為北京新東方迅程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受益所有人為俞敏洪。而按照俞敏洪所說，“與輝同行是送給宇輝的”，也就是說，俞敏洪花7658萬元將自己從與輝同行這家公司“除名”。俞敏洪在公開信中表示，與輝同行將由董宇輝個人持有其100%股權。

其次，董宇輝和與輝同行，獲得了與輝同行這半年多的全部收入和凈利潤。

在俞敏洪的公開信中，他說自己曾承諾過，與輝同行成立后，董宇輝除了可以得到全部保底收入外，如果與輝同行有收益，宇輝可以繼續得到公司凈利潤的一半分配。

按照東方甄選公告顯示，與輝同行自2023年12月22日成立，至2024年6月30日期間，純利為1.41億元。也就意味著，半年時間，董宇輝在與輝同行的收入達到了1.4億元。

今日股東大會上，俞敏洪提到董宇輝的收益時說，“與輝同行賬上存留1.4億凈利潤，這是在分配宇輝收入后留下的。根據協議，宇輝分配了50%，剩下1.4億。”

而與輝同行賬上剩余的1.4億元，也是東方甄選贈予與輝同行的。在俞敏洪的最新聲明中，他表示，與輝同行自成立以來獲取的全部收益包括全部利潤，東方甄選分文未取，全部留給了董宇輝和與輝同行。

再者，董宇輝能從東方甄選拿到多少利益？東方甄選的公告顯示，俞敏洪將向董宇輝悉數支付所承諾的福利及補償。

在股權獎勵方面，東方甄選曾在2023年4月發布派送股權的公告，向除俞敏洪、孫東旭、尹強之外的151名東方甄選員工，合計獎勵2535.9萬股股權。

但公告也說明，此次股份獎勵分三年歸屬，每年歸屬授出股份獎勵總數的20%-50%。也就是說，董宇輝在今年4月獲得了歸屬自己那份的20%-50%的股份獎勵，而到2026年4月，屬于董宇輝的期權才會全部解禁。

值得注意的是，公告還指出，當承授人有嚴重不當行為或違約等情形發生時，已授出但尚未行使的股份獎勵立即失效，已交付給承授人的股份，承授人須將相同價值的股份及現金轉給公司。

這部分股權問題，俞敏洪也在股東大會上解釋稱，“2月底討論獨立時，股權增發已無意義。因為上市公司股權分發，如果工作期限沒到，股權是要收回的。”但是對于董宇輝這半年的繼續貢獻，東方甄選方面進行了一部分現金補助。

這也是為什么俞敏洪將屬于東方甄選的1.4億元利潤獎勵給董宇輝的原因，俞敏洪表示，“當一個為公司做了貢獻的人，他要離開的時候，給一筆獎勵，我覺得也是不少公司的慣用的做法。”

在薪酬方面，根據東方甄選2023年度財報，截至2023年5月31日，年度五名最高薪酬雇員（并非本公司董事或最高行政人員）工資分別為850萬港元-900萬港元、1050萬港元-1100萬港元、1650萬港元-1700萬港元、1850萬港元-1900萬港元、3400萬港元-3450萬港元。

圖源：東方甄選財報

根據去年小作文風波之際，東方甄選前任CEO孫東旭在直播間的透露，這五名雇員中正包括董宇輝，“對于有人根據網上流傳的上市公司財報截圖說宇輝一年收入只有幾千萬”，孫東旭曾說，“那只是宇輝收入的一部分”。

而在小作文風波之后，董宇輝升任東方甄選高級合伙人以及新東方文旅副總裁后，相關收入報酬也有了調整。俞敏洪在去年和董宇輝合體直播時就表示，自己成為東方甄選CEO后，將很快啟動一輪大調整，包括所有主播的待遇，“不僅針對董宇輝一個人，而是所有主播。”

二

作為東方甄選CEO，切割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是俞敏洪這半年多以來做的最大一次管理革命。

與輝同行成立以來，不可避免地與東方甄選形成了競爭局面。盡管俞敏洪并不認為這是個問題，還在努力維持做好資源協調和支持。然而雙方一旦形成競爭關系，利益糾紛早已埋下。

雙方的第一次矛盾爆發于今年3月。董宇輝在直播間表示，將在4月底前往河南，并透露4月河南行已經啟動，招商活動也開始了。然而，不久后，俞敏洪也發布視頻，官宣新東方文旅中華行第一站是在河南。隨后，河南文旅也發布了俞敏洪的活動預告，稱計劃在4月初來河南。

沖突的計劃導致俞敏洪再次遭遇輿論攻擊，不少網友攻擊俞敏洪搶董宇輝風頭。也因此，俞敏洪不得不在抖音致歉，表示自己“從來沒有過要去河南直播的計劃”，并且要求河南新東方文旅全面停止直播，并進行整頓。

在輿論上，董宇輝和東方甄選、俞敏洪的關系越來越緊張，董宇輝和俞敏洪合體直播間的次數越來越少。字母榜曾統計，今年以來，董宇輝和俞敏洪合體直播的次數屈指可數，一次與輝同行的湖北行直播，一次不久前的山西行直播。

俞敏洪在最新發布的公開信中也解釋了這一點，“我在與輝同行鏡頭面前出現減少了”，并且解釋稱是怕了輿論攻擊，“我一旦出現，就會出現密集的攻擊；我也不敢出現在東方甄選的鏡頭面前，一旦出現，也是密集的攻擊。我左右為難，作為東方甄選的創始人，支持公司發展變成了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去年小作文風波后，俞敏洪挽留董宇輝，是出于東方甄選利益最大化的思考。然而，這一決定并未使東方甄選越來越好，也讓自己時常陷于輿論漩渦之中。

俞敏洪在公開信中描述了東方甄選和自己承受壓力的情況，“作為一個以互聯網為依托的企業，輿論力量常常影響到公司的發展。”俞敏洪解釋稱，復雜的輿論紛爭，加上少數別有用心的引導和造謠，導致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的隔閡，自己和董宇輝均深陷輿論攻擊，兩邊公司發展出現巨大的不確定性，股價受外部影響劇烈波動，公司信譽度和美譽度急劇下降。

小作文風波后，東方甄選幾度陷入輿論危機：俞敏洪搶董宇輝風頭、俞敏洪稱東方甄選亂七八糟、頓頓對東方甄選不滿、董宇輝走后直播間畫風變了、董宇輝抗拒直播等，引發一次次的股價震蕩，小作文風波以來的半年，東方甄選的股價從31港元/股縮水至12港元/股。

盡管輿論危機最終都以俞敏洪致歉而結束。

但是幾次道歉之后，俞敏洪不想再道歉了，下定決心實踐“成為CEO時”，對于營業模式的確定和戰略的制定、尋找和公司匹配的發展模型、為團隊在不確定中間尋找確定的路徑，而這個契機就是讓董宇輝單飛。

字母榜曾分析稱，董宇輝和與輝同行的存在，意味著東方甄選在傳統MCN機構和品牌公司的模式中搖擺不定。而董宇輝的單飛，則意味著俞敏洪最終還是決定不做高度依靠個人IP的生意，堅持自己的遠景：希望東方甄選發展成為一家產品公司。

長遠看，一家品牌公司的估值，要比依賴一個頭部大主播的估值高得多。

正如俞敏洪在股東大會上表示，東方甄選不會再出現某個主播成立獨立平臺。公司希望打造的是一支指哪打哪的隊伍，不是再去造個人品牌。“公司希望把主播打造成指哪打哪的團隊。在我可見范圍內，東方甄選的主播不會再獨立出去做平臺。”俞敏洪說。

三

失去董宇輝，短期內東方甄選和新東方必然受到不小的影響。

董宇輝離開東方甄選的消息一出，新東方美股盤前小幅跳水，收盤跌5.4%。次日，東方甄選開盤暴跌15%，盤中股價一度跌近30%。一天時間，與輝同行漲粉15萬，東方甄選掉粉2萬。

同時，東方甄選的業績承壓。董宇輝獨立經營與輝同行直播間這半年，東方甄選直播間人氣大幅下降，直播間累計涌入人次從今年1月的3.8億滑落至6月的1.3億。與之而來的是直播間銷售額的大幅下滑，達多多顯示，東方甄選直播間日均銷售額已從5月的750萬-1000萬元跌至近一個月的250萬-500萬元。

此前，東方甄選已經為了流量付出了增收不增利的代價。在其發布的2024年上半年財報中，東方甄選營收同比增長34%，但是凈利潤卻同比下滑57%。凈利潤下滑的一大原因，在于東方甄選投入的更多銷售和營銷開支，這部分支出由上年同期的2.3億元同比增加145%至5.6億元。

如今，失去董宇輝這位頭部主播，則意味著東方甄選在獲取流量的路上，將會走得更為困難。

在股東會上，俞敏洪回應，未來他會進一步敦促公司挖掘更加優秀的主播，推動東方甄選的流量發展。

值得注意的是，董宇輝曾擔任新東方文旅副總裁。對于俞敏洪來說，董宇輝是他發展新東方文旅至關重要的IP，事關新東方文旅上市。但是如今沒有了董宇輝這個IP，新東方的文旅產業也將失去一大助力。

然而，此舉是陣痛還是長痛，是希望還是絕路，還需等待俞敏洪和東方甄選后續的決定與發展。就在公告發布的當晚，900萬人涌入東方甄選直播間，“祝愿東方甄選越來越好”。

對于董宇輝來說，離開東方甄選后，可以更加專注于追尋自己想做的事情。公告給出董宇輝的離任原因，是由于他的職業抱負、對彼其他事業的投入及個人時間安排導致。

在此之前，董宇輝雖然有很大的權利決定與輝同行的發展，“與輝同行獨立核算，有獨立經營權”，但是仍然受制于東方甄選，更受制于東方甄選的業績和股價壓力。要知道，與輝同行的所有業績和利潤也都要并表算入上市公司東方甄選的財報中，所以與輝同行的發展快慢，也直接事關東方甄選的利益。

然而，這些壓力對于董宇輝來說，并非是他希望的。董宇輝一直不愿意只做一個賣貨郎，今年6月，在一檔訪談節目中他一番“抗拒賣貨”和“反感網紅”的言論，使得東方甄選股價再次下跌。

董宇輝想做的是“愛生活，破萬卷，閱山河”，正如他在回應中所說，讓他樂此不疲追尋并感到喜悅的是：閱訪山河、探味美食，訪談名人，向導演、企業家、演員、科學家們學習，聽文學心路，回憶光影人生、傳授管理經驗、分享科普知識。

這也是俞敏洪當初挽留董宇輝時，希望董宇輝能夠做的，不希望他成為一個純粹的賣貨員。

董宇輝的挑戰也才剛剛開始，字母榜曾分析，如今的與輝同行是一個擁有150人的團隊，隨著與輝同行的迅速擴張，董宇輝的管理重任被進一步放大。未來或也將面臨俞敏洪曾遇到的管理問題：如何管理組織內成長起來或者崛起的優秀個人或團隊？如何處理主播之間的利益紛爭？正如東方甄選需要管理變革，董宇輝同樣需要在與輝同行建立起自己的用人標準和評判機制。

東方甄選同樣如此，堅定產品路線后，俞敏洪如何在內部處理其他有影響力的主播和東方甄選的關系，如何建立新的利益分配機制和合作關系，是俞敏洪和東方甄選后續都需要繼續關注的問題。

至此，俞敏洪職業生涯的兩次體面告別，一次給了教培，一次給了董宇輝。

編者按：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字母榜(ID：wujicaijing)，作者：薛亞萍